一

　　中国的农村现在是什么样？

　　10多亿中国人眼中可能就会有10多亿个答案。

　　二十年前，中国农村还长期生活着9亿人，而2021年底最新数据仅剩4.98亿，首次下降到5亿以下。

　　从社会发展的角度来说，这是一个巨大的成就，但出走的4亿，也无疑会让我们与农村愈发隔阂。

　　只有春节，当积压一年的古老乡愁喷涌，我们才会感受到农业文明遥远的血脉共振。

　　2022年的乡愁是不是特别的浓？毕竟两年多的疫情，已经不知道让多少人连续两三个春节无法归家。

　　幸好，我们无需只凭借想象来拼凑。

　　毕竟，这是一个手机千万像素起步、5G全面下乡、移动互联网繁荣、短视频大流行的时代。

　　2021年底，张同学又火了，一个坐在小板凳上读《文学理论基础》的农村汉子，靠着“朴实无华”的农村生活，在抖音收获数千万粉丝。在得到央媒正面点评后，俨然成为了新的乡村文化大使。

　　人们只需动一动手指，就能从大山连接全世界，把自己的生活分享给几千公里外的陌生人。

　　连中国人自己可能都没有想到的是，农村是我们的乡愁，也悄悄成为了别人的时尚。

　　TikTok在全球有超过10亿的活跃用户，这些人同样也是通过“刷刷刷”，用点赞和评论去了解这个世界的参差。

　　你会发现，在信息天平的中间，短视频平台变成了一面镜子：你在其中寻找什么样的内容，它也会如实映照出你的样子。

　　在短视频平台上输入中国乡村，你可能会发现一个不一样的中国，更野性、生动、贲张。

　　出乎意料，在TikTok上，中国乡土的第一大关键词，居然不是红，而是“绿”。

　　从青山隐隐、接天莲叶、空谷幽兰，到“绿波春浪满前陂”的稻田。一些最刁钻的拍摄者，找到了满屏都绿的宝地。

　　这是浙江舟山群岛中的嵊山岛、枸杞岛。这片绿色里藏着复杂的感情。

　　虽然是中国渔业资源最为发达的地方之一，但一座小海岛的天地总是有限的。

　　在90年代末，这里的大海儿女就靠捕捞挣到了钱，产生了不少“万元户”。

　　腰包鼓了后，他们自然选择搬到交通、生活更发达的城镇安家立业，让子女能够接受更好的教育、父母接受更好的医疗。

　　人们离开故土，去基建和资源更发达的城市——这可能就是早期乡村空心化的故事。

　　海岛上只留下渔业基地，和一个个无人村落。

　　二十年的光阴，自然重新接管了人类开辟的土地。那些砖瓦的人造风景曾经承载过怎样的记忆，已无人知晓。

　　而随着网红景点的开发，视频博主们的打卡，这里才被重新发现。

　　随着旅游业和服务业的发展，这些海岛又迎来一批批新的人，将记忆通过影像带给全世界。这些视频中最高点击量的破了百万。

　　有网友感叹，一叶一世界。

　　颜色在我们的话语中总会被赋予别样的意味。短视频镜头里的中国，永远热烈，永远高饱和。

　　960万平方公里的景色，都装入一块手机屏幕。中国的大好河山，从来是国外视频平台的流量密码。

　　但如果仅止于此，那只是满足了西方人对异域风光的凝视与好奇。

　　乡村之间、城乡之间，一个最基础的分隔就是地理位置的不同。中国地域辽阔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，相互之间经济、文化差距很大。

　　真正能打动人的，是情感的共振。

　　中国社会的本源，从来都是乡土社会。千年传承的乡土文化，仍是中华文明的根基。

　　2021年2月，中国宣布如期“完成了消除绝对贫困的艰巨任务”。

　　仅仅是“最后一公里”，就包含了12.8万个贫困村，832个贫困县，9899万农村贫困人口。单按人口算，超过了越南和埃及，在全球能位列第14的人口大国。

　　国务院扶贫办换了一个新招牌，变为“国家乡村振兴局”。文化实力的背后，是硬实力的支撑。

　　古人所作的《插秧诗》：手把青秧插满田，低头便见水中天。六根清净方为道，退步原来是向前。

　　张同学制造的原生态的农村，用一种人们喜闻乐见的生命力，彻底改变了我们对农村生活的认识。

　　展现了一种工业文明和城市文明之外的生活方式——在这个充满焦躁、高度不确定的年代，有一种“以不变应万变”的从容镇定。

　　也万万没想到，中国农耕文化中“道法自然”式的东方哲学，也跟着中国乡土一起破圈。

　　在TikTok上有一群外国人迷上了道德经、老子、阴阳、天人合一。他们引经据典，包括但不限于：

　　“知人者智，自知者明；胜人者有力，自胜者强”；

　　“功遂身退，天之道也”；

　　“天下之至柔，驰骋天下之至坚”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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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他们在TikTok上深刻地思考着人生三问——我是谁，我从哪里来，要到哪里去，结果发现，无为而无不为何尝不是一种答案。

　　想着想着，他们拍拍脑袋：为什么不去中国看看呢？

　　二

　　一个不争的事实是，越来越多外国人慕名来到中国。

　　在TikTok上，一个life in China的话题有高达上千万的观看。其中大部分内容，就是由旅居在中国的新时代“马可波罗”们，分享自己游历、工作、生活的故事。

　　外国人一般聚集在少数几个中国一二线城市。

　　这里固然繁华迷人眼，展示了中国的今非昔比，但他们心里也打了个一个问号：

　　大都市能代表广大中国人的生活吗？

　　城镇化发展到今天，中国还有9亿多的农村户籍人口，其中5亿左右是农村常住人口。

　　于是这群外国小年轻，又背上相机动起来，跑出人民路、跑出五环，钻到十八线小县城去。

　　比如说，云南威信，一个有近40万人的县城。

　　这个人口放到美国，已经相当于一州首府了，但在中国甚至进入不了几线城市的体系。

　　外国人来到威信，不会去了解它在一个世纪前，有过怎样的红色光荣，给红军带来多大的转折，他们更相信一百年后，他们眼睛能看见的东西。

　　所以，他们首先感叹的是路。“要致富，先修路”的路。

　　威信有着平整通畅的大马路，对比现在一些国家多年没有维护，破破烂烂的乡村公路，算得上是天壤之别了。

　　在镇上，还有比马路还宽的人行道，这在人满为患、寸土寸金的大城市里算得上奢侈。

　　环绕整个城市的步道，联通了小城的商业生态、居民生活与自然环境。

　　在外国人看来，这里麻雀虽小、五脏俱全。

　　该有的高楼大厦、广场大街，这里都有。在霓虹灯光下，大爷大妈们跳着舞，孩子在广场上玩闹。

　　城里人能享受到的服务，也纷纷复制到了县城：扫码支付、外卖点餐、电商物流、共享单车、社区团购。从生活体感上，并无太大的分别，小城市的慢节奏同样精彩。

　　评论区惊呼一片，难道中国一个小县城都能比得上美国的都市了吗？

　　虽然没有这么夸张，但也反映了中国小城的时代特色：

　　一是在城镇化、现代化进程中，农村的物质生活水平拉近了和大城市的距离；

　　二是在“脸谱化”的发展模式里，农村保留了当地由传统、人情、文化构成的真实面孔。

　　这归功于中国乡村振兴、基建工程和数字经济的共同发力。

　　大基建“铁公鸡”开山修路、遇水搭桥，高铁网络不断完善，全国实现公路村村通；再到5G基站、移动支付、数据中心、云计算等新基建的全面铺开，让村村联网。

　　走进县城里，手机依然接得到4G、5G信号，往石墩子一坐就能联网办公。

　　中国善于集中资源办大事，稳定为乡村地区提供公共产品。只凭这一点，就超过了全球绝大部分的国家。

　　毕竟，中国现在5G基站数量已破139万，占全球的70%以上，是美国的10倍，而且平均5G网速达到美国的5倍，5G终端用户近5亿，占全球的80%。

　　只要能连上网，揣着一部智能手机就能走遍中国。

　　随着数字经济的下探，乡镇与大城市生活方式的全面接轨，农民工返乡也成为潮流。在城市里学得本领的年轻人，成为乡镇里新技术的推广先锋。

　　新业态涌入小城镇，市场“无形之手”进行资源重组的能力，跨越了地理、资源、交通的障碍。

　　互联网大厂把分部、服务中心建到相对偏远的地区，有益于中国教育、互联网的普及，让十八线城市也有足够的素质、技能合格的劳动力。

　　小镇青年们不用到大城市去拼杀，在家门口就能找到合适的工作。而且我们说的不仅是送外卖，也包括程序员、工程师、运营、微店主、数据分析师……

　　只要人才肯留下扎根，获得不低的收入，这个地方就是有希望的。

　　如果你以为这就是中国县乡的极限，那么你的想象力还不够大。

　　当外国友人的取景地到了福建、浙江、江苏，他们就会看到中国最独特的奇观——比大城市还要壕气的农村建筑群。

　　赚了钱回乡盖楼、成家立业，是广大中国人朴素的理想。

　　但对福建人来说，他们美丽的财富蓝图里，一栋小楼只是为了生活，只有大别墅和庭院才称得上身份的象征。

　　这些是中国县域经济、乡村经济最发达的地方，是中国的百强县所在地。在2020年，百强县的人均GDP已突破11万元，相当于高收入国家水平。

　　它们代表了中国的“一线县城”，是中国新时代农村包围城市的样板工程。

　　文化能走出去，离不开硬实力的提升。贫富壁垒的松动发生在不知不觉中。

　　外国人看到的是一条路、一条商业街、一张笑脸，背后是中国几十年脱贫成果，也是未来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基本盘。

　　三

　　在进入电力时代后，光亮就一直被用来衡量一个地方经济和文明发展程度。

　　前几年，在美国航天局NASA的夜晚灯光图上，中国西部、乡村等地方一片黑暗，甚至被嘲讽好像还不如印度亮。

　　在中国的乡村建设中，“光明”路灯工程一直都是重点项目。而路灯现在还将和太阳能、基站、网络等更多基建工程联动起来。

　　就在不远的未来，中国农村可能会成为全球最赛博朋克的地方。

　　你以为这稀稀拉拉的几根杆、两根线，只是村里的输电网络。但其实，这是一条智能快递物流线。

　　电线杆不但满足输电问题，同时还是一连排的路灯。

　　你以为它是路灯，它又搭载了5G基站、气象环境监测、光纤、救灾应急等多种功能。城市里还在钻研无人机送快递，乡村已经走出了另一条路。

　　走到农田上，这边在田园牧歌、耕田浇水。

　　而隔壁的画风，已经是几个飞手操作无人机进行大规模的巡田、播种、撒药，机器人在地里收割采获；

　　无人机一次飞行工作，耗时1小时，可以完成140余亩地的撒药作业。

　　你能想象，中国的农民有朝一日能通过卫星和机器管理上千亩农田，靠着数字化的高效助农，过上开凯迪拉克的生活吗？

　　你能想象，坐在田坎上发出一条视频，就能把农产品推销到全球，摘掉贫困的帽子、改变一村人的命运。

　　在2021年的一号文件里，明确了中国“三农问题”的两条主线：一条是乡村振兴，脱贫致富；一条是粮食安全，农业科技。

　　这两条道路不会变。先进的科技用到相对落后地区，可能带来的作用更大。

　　乡村振兴是未来中国社会最重要的一项任务，既是巩固脱贫攻坚成果，也是应对全球化挑战的压舱石。

　　如今，更多的外国人通过TikTok等视频平台观察中国的变化。据《华尔街日报》报道，TikTok在2021年成为全球访问量最大的网站，甚至超越了谷歌。

　　不同国家的人都能欣赏中国的山水、乡土、文化、人情味儿。当中国农民的柴米油盐也能成为其他国家的人的话题，那谁又能说这不是一次生动直观的文化传播呢？

　　这个春节，让我们重新认识中国广大的农村，还有那些为了这片土地终日忙碌的人们吧。